「我跟学长交往了。」
(资料图)
她的身影在黄昏照耀下,有如披上一片红纱。她迟疑许久,清楚地说出了这句话。我难以从她被染成绯色的眼瞳观察出心中情感,只剩下这句话陈述着事实。
青梅竹马口中说出的话,让我醒悟过来,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。
砚川灯凪,是我从幼稚园认识的儿时玩伴。
为什么她要特地把这件事告诉我?是身为青梅竹马的义务?不对,不是这样。这是她用自己的方式在警告我,「不要再纠缠我了。」
我完全不懂她的想法,我总是无法理解他人到底在想些什么。
也许是因为如此,不知何时开始,她老对我讲些尖酸刻薄的话。
我并不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演变成如此地步。
在我和她之间,不存在传说中青梅竹马间的童话故事。
假使在儿时立下约定,也只是年幼无知的冲动所造成,转眼间就会化作泡影破灭。
不过她在我心目中确实是非常特别的存在。
我之所以能忍耐煎熬的环境,无庸置疑是因为有她在。
虽然最近彼此摩擦变多了,但我们感情依然很好,起码至今我都是这样想的。
上了国中,灯凪变得越来越漂亮。
她开始学习化妆、打扮,个性开朗又善社交的她马上成为万人迷。
我看着灯凪的背影,决定在国二的夏天,与她告别青梅竹马的关系。
我本打算在两人每年都会一起去的夏日祭典告白。
我以为我们是两情相悦。
所以,我才会产生「她一定会接受告白」,如此自以为是的错觉。
如今,这般天真的想法彻底粉碎。一切都是自作多情。
我将她对我的感情,误解成了「好感」。
甚至为有人「喜欢」自己而雀跃不已。
原来是这样,这根本不是「好感」啊──
我感到心中好像有某种东西消失了。接着慢慢能接受她所说的话。
或许是我内心早有领悟,终有一天会发生这样的事。
黑影逐渐笼罩我的心。她对我的感情,根本不是好感,说穿了不过是同情,甚至是怜悯。
我在她心中,不过是个普通的儿时玩伴罢了。
「哼,这下跟你的孽缘终于结束了,今年夏天我可能没空像以往那样陪你到处跑。」
「这样啊,恭喜妳。」
我的青梅竹马继续对着刚失恋的对象冷言嘲讽。
就像是故意在对方伤口上抹盐。虽然火大,但她本来不想跟我待在一起,更遑论她现在交了男朋友。
我脑中一片空白,不知该如何回覆她。
因此,我只能老实祝福她。这是我唯一能隐藏心中丑恶情感的话语。然而灯凪听了却神情一变怒道:
「──哼!学长跟你完全不一样,长得帅又可靠,被他告白可真是太好了!」
灯凪口中的学长,是一周前向她告白的足球社三年级学生。灯凪和我不同,相当有异性缘,虽常有人向她告白,但她至今都没点头。或许是这样,我才会感到安心。一直沉浸在「她不会离开我」的幻想之中。
话虽如此,她实在没必要特地拿学长跟我比较就是了。
她究竟是何时变得如此讨厌我?虽然她说得也对,我确实是配不上灯凪。
也许对她而言,我不过是个名为青梅竹马的陌生人。
对啊,事实不是明摆着吗?我不过是个碍事又不必要的存在。
不论何时,大家都是这么讲的,我自己应该最清楚才对啊。为什么,到底为什么还要心怀期待?
原本打算告白的高亢情绪无处宣泄。
在过往日子里,负面情绪不断膨胀,消磨着我的心灵。一想到终于能跟这样的日子道别,心里就充满解放感与寂寥。
如气球般膨胀的心情,渐渐胀破萎缩。好歹做个了断吧,即使是无法成就的情感,至少在最后,将我的心意传达给她。
「灯凪,我本来打算在今年夏日祭典向妳告白。」
「……咦?」
打从去年的那天。她将我的手甩开的那一天,我就该知道会变这样了。
然而,我却装作没有察觉,拒绝面对真相,会有这样的后果,全都怪我误会,儿时玩伴是多特别的关系。
「我一直很喜欢妳,眼里只有妳一人。我为日益美丽的妳感到骄傲。所以才打算在今年踏出那一步。不过看来一切都太迟了,也或许妳打从一开始,就没把我放在眼里。」
「骗人……你是……骗我的吧……?那我,到底是为什么……」
灯凪不禁动摇。她的瞳孔不断摇曳,似是不解我心中的想法。她应该觉得噁心吧。被我如此看待,肯定很不舒服。
「我误以为妳对我有好感,还自以为是地认为我们喜欢彼此。这种事,明明不可能会发生。」
「不、不对!我也──」
「我们对彼此的想法差异太大了。」
错误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,如今已无从知晓。可能一直都有所偏差,又或者是从某处产生分歧,总之现在想这些都没用了。
「为什么……我根本就不知道──!?」
「对不起。我想说反正都要结束了,至少在最后把心意传达给妳。虽然对妳来说不过是徒增困扰,请原谅我。」
「最、最后……是指……?不……你到底想说什么!?」
灯凪脸上瞬间失去血色。
「再见,灯凪。从今天起,我不会再以妳的儿时玩伴自居。祝妳跟学长幸福──」
公园设施染上了黄昏的茜色。过去我们常在这公园的沙坑盖城堡,四处嬉戏直到日落,如今竟成了道别的地点,真是有够讽刺。
我以为两人之间有着坚不可摧的情谊,实际上却脆弱到不堪一击,如此轻易就瓦解了。
不过,这样就够了。我很清楚,只要向她传达了自己的心意,我便无法再继续扮演她的儿时玩伴,我就是做好觉悟才决定向她告白。
如今这份觉悟已成无用之物,我也不想再待在这里。
我只想如那一天的自己。在任何人面前消失。于是我踏上归途。
「等、等一下!雪兔、拜托你听我说──!」
感情真的好难,愚蠢的我根本难以理解。
如果灯凪对我的情感不是「好感」,那我可能一生都无法理解所谓的「好感」了。
──就这样,少年的心欠缺了一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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